墨璇叹了口气,道:“秦泽,你来的正好,我正跟天行说起。以前,燕遂他们杀心重,好在有邹阳先生在,大局还稳得住。现在,邹阳先生竟也站在了他们一边,你……真的觉得邹阳先生的做法是对的么?”
秦泽被周天行讪得脸面无光,听墨璇这么一问,心头有气,忍不住道:“不然我为什么要站在邹师一边?对敌人,我从不心慈面软。该杀的人,装出再可怜的样儿来,也该杀!更何况这是我们异人首战,正是扬威的时候,邹师想杀了他们震慑齐鲁世家,有什么不应该,为了一些敌人的性命和邹师为难,至于么?”
周天行气愤地道:“这一次抓了一千人,杀了,下一次抓一万人,是不是还要杀?我们说,世家权贵,视我等草民如猪狗,所以想反对他们。现在我们把人命视如草芥,我们岂非比他们都不如?”
秦泽不以为然地道:“做大事哪有不杀人的?始皇帝统一六国死了多少人?本朝高祖开国,楚汉争霸,又死了多少人?况且咱们异人以后还不知道要有多少恶仗要打,杀了这些俘虏,练一练大家的胆气,使得他人不敢再为豪强如此卖命,这以后能为咱们扫平多少障碍?”
周天行气得脸色铁青,沉声道:“你觉得邹师这么做是对的?”
秦泽也动了真火,他脸上仍然带着笑,却露出一抹狠意,一字一句地道:“你还要问多少遍?没错,我觉得邹师做的是对的!做的很对,非常对!只要是敌人,就该杀,杀到他们胆战心惊,闻风而逃!”
秦泽踏前一步,狠狠地说道:“只有这样大气魄、大决断的人,才能成大事!只有这样从体魄到意志都无比坚定的强者,才值得我秦泽去追随!”
看着秦泽有些负气的,但却是发自肺腑的样子,周天行心中涌起一抹无力感。他和阿泽的性情脾气都相去甚远,在袁家那方小天地时,性格上的差异并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真正要紧的事,让他们产生隔阂。
可现在,周天行却觉得阿泽走得和他越来越远。
之前,恐怕他就对自己和若儿阻止众游侠异人的一些行为是不以为然的,只是感情上他和自己更近,所以一直站在自己这边。
而今天,一场血战,把他心中的戾气彻气勾起来了。
再加上这一次同他和若儿发生严重分岐的是秦泽极崇拜和尊敬的邹师,所以,秦泽的本心,也第一次真正呈现了出来。
周天行失望地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因为一时的得失,而放弃自己的原则。阿泽,我很失望。”
周天行举步向前走去,秦泽呆呆地看着走远的周天行,苦恼地道:“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墨璇忍不住道:“我还记得,当初在天机城初次看到你们的时候 ,你们是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闯我天机城108阵,戏弄我天机城八百剑士如无物,那风采,那气度,便是我墨门上下,也为之心折。可现在,秦泽,你快要变成一头噬血的狼了。”
秦泽把眼一横,冷冷地道指着周天行的身影,沉声道:“不变成狼,变成他这样子?婆婆妈妈,优柔寡断,像个做不成大事的婆娘!
我异人一族现在初成气候,他哪怕是有一点杀伐决断,邹师之下,就是他的位子!我秦泽也会毫无怨尤的撑他、扶他!可他呢?扶不上墙的一滩烂泥!”
“嗜杀、好杀,就是英雄豪杰?”
“你墨家惩恶除奸,就没有杀过人?”
“杀过!我也杀过!可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从未杀过一个好人,也未杀过一个无辜之人。”
“刚刚被你们放走的那些,是与我们殊死搏斗的敌人,他们是好人?是无境之人?”
“从他们放下刀枪,弃械投降的那一刻,我们就对他们的发落,就不应该包括处死了。这是道义!道义不存,我们屠戮生命,所追求的又是什么?还是我们本来想要追求的东西吗?”
“妇人之见,可笑,可笑!天行就是跟你们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太久了,才变得婆婆妈妈不像个男人!”
秦泽不屑地冷笑。
墨璇失望地摇摇头:“你已入魔了,我现在说的再多,你也听不进去。罢了,如果,你还能保有一分理智,你慢慢想,慢慢看,希望有一天,你能明白过来!”
墨璇说罢,摇摇头,从秦泽面前走了过去。
秦泽紧紧攥着双拳,看着她和周天行先后远去的背影,愤懑地大叫:“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锄强扶弱,要扶危济贫,要让天下豪门俯首,要改变这个世界,难道要靠你们夸夸其谈的狗屁大道理?”
秦泽的怒吼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只有山野之中回荡的声音与呜咽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