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晓岚想起这次的风波,也不禁后怕不已,连连点头道:“那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找出谁要针对我们了吗?”
林老叹了口气说:“找到了。”
“谁?”林耀先和赵暄都看了过来。
“燕山总督,裴荣!”林老说。
众人面面相觑,却都没有吭声。
李化羽皱了皱眉,道:“应该不会吧,我去卫府的时候,裴督没让我难以下台啊?如果他要针对我们,这次我擅自带兵入城就是最好的机会,何必轻放我?再说了,他堂堂燕山卫总督这么闲吗,专门来针对我这个逃人出身的明威将军?”
郑晓岚也道:“对啊,我们也没做错什么,他那么大人物,放在以前,怕是军区司令级别吧,做反派来为难我们这个破营长做什么?”
林耀先撇嘴道:“人家军区司令要搞我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还搞那么多弯弯绕绕作甚?算了,你们听我爸瞎掰吧,我就不奉陪了,明天还有好几场书呢,我先睡了。”
说完也不等别人再开口,径自离开凉亭回房睡觉了。
李胤则是沉吟不语,望着林老,期待他给个解释。
林老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林耀先的背影一眼,然后叹气道:“你们啊,也算是两世为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把人分成‘好人’‘坏人’两类呢?对你笑的未必就是朋友,对你哭的也未必就是敌人。”
林老说,针对李化羽并不是裴荣想这么做,而是身边的人、身边的事以及他所处的位置让他必须针对。
或者说,他不是针对李化羽,而是针对朝廷。
朝廷封赏李化羽,很明显就是为了打压燕山文武。打压燕山文武就是为了北伐。其他一切事情都只能算附带行为。
按理来说,胡羯入寇最大的责任人应该就是燕山卫总督裴荣。但为何这次封赏名录里只不疼不痒地给了罚俸半年的处罚,过没几天还给了裴荣在上京的儿子一个宣议大夫的虚衔?不就是为了稳定么?
朝廷不希望燕山文武庸庸碌碌,似一潭死水般沉寂,所以提了李化羽做搅动局面的鲶鱼,希望激起燕山卫上下的斗志。从而更好地为北伐出力。
但激励归激励,决不能让鱼群散了,不然朝廷玩什么?!
作为鱼群里突然出现的鲶鱼,还是没有牙齿的鲶鱼,身为鱼群首脑的裴荣,不论他自己愿不愿意都必须做出一个敌视的姿态,不然他固有的那群鱼就要自己跑了。
至于这次的事裴荣为何轻轻放过,其实也很好解释,谁都知道李化羽是个“莽夫”是个“逃人”,莽夫犯点浑怎么了?逃人不识朝廷规矩,犯点错怎么了?
难道因为这点事,就擅自免了朝廷晋升的明威将军吗?那让朝廷怎么看待燕山卫?裴荣如今可以这么霸道,不给朝廷一点脸面了吗?
“这件事你若再迟一个月做,那必定给裴荣给褫夺品级,甚至更狠的直接杀了你也是可能的。”林老总结道。
郑晓岚听的直嘬手指,脸色煞白:“当个军官这么危险的吗?那咱们直接跟他们说不干了行不行?”
林老摇头:“还是那句话,这明威将军是朝廷晋升的,不论是做还是不做,都要看朝廷的,你想不做都不行。”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找魏府台做靠山行不行?”郑晓岚忽然想起一件事,对赵暄道:“暄哥儿,你不是跟魏府台熟稔吗?要不你去帮你羽哥牵个线?”
林老摆手道:“没用的。魏府台自己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
“怎么说?”赵暄精神一振,赶紧请教。
林老啜了口茶,想了想道:“当官的最怕没把领导交代的事情做好,魏府台这人来燕州上任,首要任务应该就是掌握燕山卫,为北伐草原做好万全准备。但现在胡羯入寇、易县大营被焚,他失职了。一个失职的文官,朝廷还会不会给他机会将功赎罪都是两说---封赏名录里可是连他的名字都没有,不奖不罚,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
赵暄长吁一口气,道:“那就是说,咱们现在被夹在朝廷和燕山卫之间,想找一个地方投靠都做不到了?”
林老点点头:“暂时是这样,朝廷拿我们做鲶鱼,燕山卫把我们当眼中钉,燕州府自身难保,我们谁都没法靠,就算想投靠,他们也会顾忌到另一方的考虑而拒绝我们的投靠。”
李化羽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干泥佬,这不是把岭北往死里逼么?难怪快入冬了,连件棉衣准备的清单都没有,他们这是想断了我们的后勤补给啊!”
郑晓岚讶然:“不至于吧,那李来不是易哥儿的老师么……”
林老道:“在这节骨眼上,别说老师,老子也得靠边站啊。看来李抚军也看出了问题所在。”
“他看出个屁,肯定是那个吕轻侯在背后捣鬼。”李化羽不屑地说。
凉亭里顿时陷入沉默。
这两边不靠,没着没落的感觉的确很难受。
半晌,李化羽恨恨地一拍桌子:“干泥佬,惹急了岭北,岭北自己当靠山,还就不信非的靠他们了!眼前的一切还不是咱们兄弟一手打拼出来的?!当初在燕西村,除了醴侯给了两件甲胄,还有谁惦记着咱们!”
赵暄也来了气:“对,大不了咱们自己当靠山!”
李胤却突然幽幽道:“林老,你说醴侯是属于哪边的?”
林老的老眼一亮,喃喃道:“对啊,我怎么把醴侯给忘了?他可是勋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