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陈晓宇没想到是全国水灾,他以为就南安虔州水灾。
“当然真的。”店伙换了一只手抬箱子。“应今店里住的蛮多都是贩米的客商,好几个是东京来的。”陈晓宇的打扮不像是商人,店伙打量他之后问道:“客官也贩米吗?”
“我不贩米,我买杂豆。”究竟是个商人,陈晓宇对价格异常敏感。价格又受天气影响,这样大面积的水灾,在明年夏粮上市之前,粮价应该不会跌。这对种豆是个利好,冬豆是杂豆,平时卖价不如黄豆,如今米价翻倍,也能卖到好价钱。
“我先去长街看一下。”走到旅店门口的时候陈晓宇对朱端信说了一声,也不等朱端信回应,径直往东而去。朱端信来虔州纯粹是来玩的,他喊了陈晓宇两句要他等自己更衣,可陈晓宇脚步飞快,一转眼就没入人群店幌之中,再也看不见踪影。
方圆十三里的的城池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沿着横街往东很快便到了横街与阳街的十字路口口。横街东西走向,阳街南北走向,南通南城镇南门,北通州衙所在的子城。站在十字路口往北,几百米外就是子城正门譙门,门上鼓楼巍峨、甲士伫立。
横街转阳街走了一段,再右转往东就是斜街,斜街可以通到东城建春门附近。建春门北段是剑街,南段是长街。剑街、长街这两条街实际是平行东城墙的一条街,东城商贸区就在长街上。
从西津门到建春门,一段路走下来差不多有两公里。陈晓宇一点也没觉得累,他知道洪水最先退去的地方是上游,下游现在仍被洪水浸着。等下游水退灾况越来越明确,米价肯定还要再涨一波。涨的时候要早买,越晚越贵。明年夏粮上市米价渐跌,跌的时候要早卖,越晚越低。他除了要马上买到豆种,还得回家马上播种。早种则早收,早收则早卖。
脚步匆匆,半个小时不到便到了谷米巷。长街比横街拥挤,没想谷米巷人更多,挤得已水泄不通。谷米豆麦,扁担麻袋,进都进不去。陈晓宇弯腰绑紧草鞋才冲进去,即便如此,等他在人海里游到窦氏豆行时,草鞋已不见了一只,头上包头发的黔布木叉也消失无踪。
没人招呼,商贩紧围着店伙抢购黄豆和绿豆,喊价声要货声震耳欲聋。陈晓宇也不问,店内转一圈才在角落处找到用竹箩装着的两种蚕豆。与用巨大而整洁木框装着的黄豆、绿豆相比,蚕豆显然不是店内的主打。甚至连价店家都不想谈,豆上直接插块木板,用毛笔写着每石的标价。
如今这形势价钱是顾不上了,陈晓宇只看蚕豆。蚕豆有大粒、中粒、小粒之分;皮色又有青皮、白皮、红皮三种;再细分又有三月黄、牛踏扁、大脚蘰、香珠豆之类。毕竟不是农艺系毕业,他对这些一无所知。他先想找到自己熟悉的品种,见两种都不认识,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抓几颗放嘴里嚼,那种好吃选哪种。
“伙计?”吃完两种蚕豆的陈晓宇开始喊伙计。光吃不行,他还得问明这两种蚕豆的作物习性。所有人都在忙,嘈杂声里陈晓宇的招呼没有半点反应。
“伙计——!”陈晓宇见状深吸口气大喝一声,离他最近的客商猛的一跳,像是凭空被雷劈中。其他人也觉得耳膜剧震,哑然四顾,店内瞬间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