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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走水

穆轻眉哭笑不得蹲过去:“你在这儿多久了?”

“这我哪知道,人都不知道路过几波了,连月亮都升高了。”,秦屿苦着脸,叹一口气:“殿下您好歹救我出来吧!”

狗洞当真是个妙用,能偷人,也能……坑人。

几个人蹲在秦屿旁边,开始坚持不懈地刨土。楚留泽还不忘打趣:“要不人说秦家的小子是个机灵的,瞧瞧,能让堂堂天家女儿蹲在地上刨狗洞的,举国上下,睥睨古今,也就你一个了。”

当事人垂头丧气满脸泥巴,头上蓬松插着几根草,叹气:“我这一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

他话还没说完,被楚留泽刨出来的飞扬的土呛了一嘴,“呸呸呸”了半天,越发愁眉苦脸:“楚小公爷,您别喂我土吃啊!”

等把秦屿解救出来,几个人都已经气喘吁吁,穆轻眉早不要形象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晃着酸涩了的胳膊,看着楚留泽一把将秦屿拉出来,指着他叹了口气:“好小子,我当初都没你这么能闹腾!不是说你爹把你关在家里头念书吗?大晚上地往出跑做什么?”

秦屿满脸严肃,答:“这是顶顶重要的秘密,我今儿告诉你们没什么问题,只是你们得替我保密!”

“还秘密呢?说吧!”,楚留泽扇子扇得飞快,随口问。

“飞云肯定是受人指示的!!”

这事从开始到现在都过去快两个月了,没想到秦屿还记挂着,穆轻眉做出一副讶异模样,问他:“那你今天出来是为了什么?”

“我要去找飞云。”,秦屿一脸严肃,解释:“这金银首饰,向来是店家亲送到府上的,哪里有府里的小妾自己出来买的?普通老百姓听这传闻不觉得有什么,你说咱们能不觉得奇怪?”

与楚留泽快速对视一眼,穆轻眉做出认真思索的模样问:“那你知道飞云在何处吗?”

“知道了!”,秦屿高兴地拍手:“我打听了好些天,听说她出狱后,家人就带着她住到京郊了。只要找到她,问清楚幕后主谋,程公就不用被腰斩了!”

离程栩腰斩只剩下几个月,难怪秦屿会急着出来找人。穆轻眉点点头,回他:“你这话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只是若飞云真是被人安排到程栩身边的,如今你真有这么容易便能查到她的踪迹?”

事实上,飞云一出狱,穆轻眉便把她送走了,别说踪迹难寻,连身份都换了。

秦屿却听不进去,坚定答:“无论结果如何,总得试上一试,才算问心无愧。”

听说程栩的亲儿子,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程焱,如今被关在府中不得外出;何况升上下了圣旨当天,程家便将他从族谱除名,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谁能想到此时忙前忙后的却是与程家毫不相干的秦屿。

穆轻眉不想给他泼冷水,只道:“那就试试吧,兴许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秦屿拍拍全身的泥土,朝着穆轻眉和楚留泽作了个揖:“今儿多谢两位了。”

“没事,”,楚留泽摆摆手,气定神闲问:“只是都这个时辰了,城门已关,你怕是去不了京郊了。”

“求人、爬墙、钻狗洞,总得试上一试。”

他到底还是十五六的少年,难免全凭一腔热血,心中坚定着“是非”二字便敢不管不顾放手一搏,孰知这世上许多事,不是是非黑白便能说清的。穆轻眉听了他的回答叹了口气:“那怎么成?让人发现是没命的事,还得连累你阖家。”,她把自己的公主腰牌递给秦屿:“用这个吧。”

左右秦屿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穆轻眉不介意帮他一把,顺带还能显得事不关己,何乐而不为。

几人与秦屿告了别,看着秦屿走远了,穆轻眉才问:“刚刚秦屿说这儿有好几波人路过,这条路这么偏僻,怎么可能?”

“没准儿是谁家贵女公子偷情。”,楚留泽挑眉歪头,邪气十足地看着穆轻眉调侃。

“那没准儿还是杀人放火呢!”,穆轻眉随口回他,又往嘴里塞了把羊头签,欲罢不能吃起来。

结果当晚,义顺伯府便走水了。

大火照亮了京城的半边天;焦糊的味道随着微风传到每个人的口鼻中;纸张、木屑的灰烬如葬礼的招魂旗似的,孤零零地飘荡,浮萍般跌落在世家的庭院,百姓的街巷,难得的公平。

在这样炽热的火舌的炙烤中,杂乱绝望的呼救声显得如同人手心里的蚂蚁,再怎么挣扎,也逃不过一死。这些惨叫,哀嚎声从远处传来,将这本该悄无声息的夜空,大手笔地染上烈狱的颜色。

这一片皆是高门大族的府邸,烧着一处,全都要遭殃。一时间,不独军巡铺全部出动、连各家都派了人去救火。

“怎么今儿望火楼没报训?好端端的,硬是把火烧这么大了?”,穆轻眉皱着眉头望着远处被烧红了的半边天,问刚从外面打探完消息回来的小厮。

“李家婆子呢?你见着她没有?”,穆轻眉想起还待在义顺伯府的眼线,一时心急,恰在此时,李家婆子匆匆而来,满头满脸的灰,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穆轻眉道:“这火也真是巧了,先是东边的一排厢房燃起来,怎料那边正好有个存着旧炭火的小库房,没一会儿,整个伯府就都走水了。”

“东边厢房?那儿住的是谁?可知道是怎么走水的?”

李家婆子便又解释道:“全是府里的主子们,只听小厮说是那程焱记恨二房三房的人,故而打晕了他们,从自己住处逃出了来。现如今,众人都猜是他放的火。”

那可真是巧了,最初只是一排厢房,望火楼都没发现?硬生生等到大半个伯府走火才派了军巡辅?真是怎么想都让人觉得蹊跷。穆轻眉挑眉,紧急时刻倒也有心思还管什么计较算计,到底是人命要紧,只一心吩咐小厮:“看今儿这天不见得有风,但终归还是小心点,省得风吹向咱们这边,带累得咱们公主府也让火烧了。”

“咱们府里,也派上二十个人去吧,能帮上边帮点,只是不用硬往里冲,白送命。”

她正吩咐人把与别家院子相邻的木制楼拆了,再往空地上盖上厚厚一层土的时候,出去一趟的若云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带来一个让人惊诧的消息:

“义顺伯府家二房三房的都死绝了,就连他家才二三岁的小少爷,也没了。大房先前被从族谱除了名,一家的人散的散、走的走,反倒保住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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