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气,冯宜低头看去——果不其然,自己已经变了样子。清水倒映着一个约二十五六的青年,眉疏目朗、面容清秀,堪称俊美无俦,只不过如今脸色惨白,明显是大病初愈。
“果然如此。”冯宜于心中叹道,想不到穿越的事情真的于自己身上发生了。
周伊川见冯宜脸色不甚明朗,怕冯宜发作,便抢先说道:“大人脸色不霁,想来是被刺客惊吓所致,下官这就去请郎中来给您瞧瞧!”
冯宜摆手道:“不必了,你们都先出去。”周伊川闻言一愣,虽然依旧不放心,但还是一挥手,带着众官退了出去。
冯宜一下子跌坐在地。
刚才的记忆中已然给出了自己所处的时代——温朝清平三十五年。
冯宜百分之百确定中国历史上没有过这个朝代,那么也就是说,自己到了一个历史记载之外的朝代?
除此之外,冯宜还关注到了一件事。温朝只占据了杭江以南,江北还有一个淇朝。只不过温朝在十年前一场旷日持久的北伐中大获全胜,淇朝统治的疆域已然退到了旷河以北。
而温朝的中枢机构乃是采取了明朝的内阁制。
七年前,即清平二十八年,在温军北伐连战连捷之时,冯宜身体原主人冯枚的恩师——内阁次辅关续勾结内阁里另一位阁老——苏寺生,二人合谋害死了北伐大帅孟逢光。
此事一出,关续与苏寺生固然增加了权柄,但也引得二人及其门生的名誉迅速下降,成为了臭名昭著的“奸贼一党”。
而身体的原主人冯枚作为关续的得意门生,为人又贪婪好财、不知收敛,更是获得了朝野上下的抨击。
在关续、苏寺生的推波助澜下,温、淇议和,双方以旷河为界,河北归淇河南归温。而坚定的主战派、当朝太子安沛泽则带领着一众清流开始了与关、苏一派旷日持久的斗争。
继承冯枚记忆的冯宜却知道,太子安沛泽为人嫉恶如仇,这几年正铆足了劲要将关续等人贬出朝廷,而冯枚则直接成了安沛泽的打击对象。
好在冯枚深受清平皇帝的宠信,清平皇帝将北巡的重任尽数交给了他,冯枚由此得以不被太子安沛泽清算。
可温朝有这么一个眼里揉不了一点沙子的储君真的好吗?冯宜深感怀疑。
罢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好好的活下去吧!从今日起,世间再无冯宜,唯以冯枚相替!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周伊川的声音:“冯大人,那两个刺客招了。”冯枚闻言说道:“劳烦周大人带本官前往。”
说罢,冯枚出了屋门,周伊川一躬身,头前领着冯枚向地牢走去。
一进地牢,冯枚顿觉臭气熏天,牢笼里面暗无天日,周伊川将冯枚带到了最深处的一个监牢后拱手道:“大人,那两名刺客就关押在这里。”冯枚心有余悸地问道:“周大人,这两名刺客不会再暴起伤人吧?”周伊川急忙摆手,义正辞严道:“不会,下官已将他们绳捆索绑,定然能确保大人的安全。”
冯枚点点头,当先走入。
“狗贼!我必杀你!”冯枚一进牢门,便听到一人咬牙切齿道。
冯枚凑上前去,撩开了那人披散着的头发,自己并不认得。
“本官与你等无仇无怨,为何要来刺杀本官?”冯枚坐在椅子上,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一边问道。
“狗贼!你贪污受贿!恶贯满盈!”另一名黑衣人高声喝道。
“住口!冯大人以尊贵之体前来探查你等罪恶,你等还口出恶言,真是不知好歹!”周伊川拍案怒喝道。
冯枚摆手道:“周大人不必发怒,本官来问问。”
“你等前来行刺,究竟是为了什么?”冯枚眯着眼问道。
“狗官!三年前杭江决堤,你受命修缮杭江大堤,却将三十万两的赈灾银贪污大半,饿殍遍野的惨象全是因你而起,你还装作不知?”
冯枚闻言,一下子靠在了椅子上。
依照冯枚的打算,不管两名黑衣人说出什么,自己都大可不认,可这件事冯枚却无法否认。
因为冯枚真的贪污了大把的银钱,三十万两赈灾饷银自出了户部国库起就少了五万两。等从京城送抵冯枚处准备修缮河堤时,银子只剩下了十二万两,这里面冯枚又中饱私囊了六万两,自然不够修缮河堤。